“父債子償，他爹庸醫害死了我妻兒，我要他償命有什麽不對！”男子一臉的陰鷙，“你別多管閑事，否則，連你一起！”

唐雨薔打量了男子一遍，一張皮相長得還不錯，只是臉上陰鷙多過哀傷，連憤怒都沒有。唐雨薔在唐家長大，察言觀色那是基本功，而處置楊家的事情上，不像是報覆，更像是滅口，當下心裏就有了計較。楊九叔估計是想到了這一天，才將楊小江賣身給自己，楊九叔醫術好、醫德高，救的人當中也不乏有功名有錢財的，只要自己出頭，自然會有人幫腔，總能給楊小江一條活路。而這一步棋，也是在賭，賭人言可畏，只可惜看這個樣子，對方是鐵了心斬草除根。

唐雨薔不是不識時務的人，然而，若是這樣丟下楊小江不管，唐雨薔過不了自己那一關。目光落在那錦衣男子身上，卻見他落在楊九叔身上的目光帶著濃重的殺意，雙手交握，如今天氣還冷，但因為手握的緊，也露出了一小截手腕，從唐雨薔的角度看去，那手腕上赫然便是一只猩紅的蜘蛛。

唐雨薔目光上移，在他臉上掃了一遍，突然道：“用你一條命，換他一條命，如何？”

“什麽意思！”男子臉上的陰鷙更甚。

“字面上意思，當今世上能解你之患的人未必沒有，但你卻未必能等，我說的對嗎？”唐雨薔語氣微微上挑，“只要你饒他一命，我保你三年，如何？這三年的時間，你大可以去尋找解毒之法，這一筆買賣，你不虧。”

男子定定的看著唐雨薔，似乎想看出些什麽來，然而唐雨薔前世實在狼窩裏長大的，為了好端端活下去，坑蒙拐騙什麽沒做過，臉上自然看不出半點端倪。男子哼了一聲，道：“你最好別騙我，否則——”

唐雨薔從袖中摸出一個瓷瓶，倒了一粒殷紅的藥丸，丟給男子，道：“吃了！你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，有沒有用你自己也該有感覺！”

男子睨了唐雨薔一眼，將藥丸丟到口中，並沒有說話。周圍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盯著他，大氣都不敢喘一口，大約過了一刻鐘，男子一揮手，道：“將楊九帶走！”

唐雨薔松了口氣，見楊小江想去拉楊九叔的屍體，趕忙將楊小江扯回來。那男子看了唐雨薔一眼，沒有說話，領著一群兇神惡煞的家丁走了。

“師姐，我爹他——”

唐雨薔擺擺手，道：“我只能做這麽多了。”

楊小江咬著唇，他知道唐雨薔已經盡力了，他們都是普通的平民，如何跟人家有錢有勢的相抗衡，更何況他只是叫唐雨薔一聲師姐，兩人原本無親無故的。

“為九叔立一個衣冠冢吧，也算全了你的一片孝心。”楊樂安聽到了這邊的事匆匆趕過來，卻也幫不上忙，幸虧唐雨薔聰慧，才算保住了一個楊小江，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。

“爹爹不是庸醫！”楊小江咬著唇道。

“我知道，我們都相信九叔不是庸醫，可是小江我們知道又如何？那人是縣令的侄子，更何況九叔已經死了！”不知何時回來的唐明允道。

楊小江捏緊了拳頭，擡頭看唐雨薔，道：“師姐，我能不能不學醫？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我要讀書，我要考功名，我要替爹爹討回公道！”楊小江小小的年紀，眼裏卻是一片堅定。

“你要讀書考功名，我不攔你，但醫術也要學，這是你父親的心願。”唐雨薔道。

“好，謝謝師姐。”楊小江點頭道。

“這邊亂糟糟的，你跟我們過去住吧，我家雖小，還住得下一個人。”唐明允掃了一眼亂糟糟的院子道。

“謝謝唐大哥，我就住在這裏，我要守好我的家。”楊小江答道。

唐明允也不勉強，村民們幫著搭把手，不多時就整理好了。

回到家中，唐雨薔將事情跟長公主和楊嬤嬤說了一遍，道：“對不起，母親、嬤嬤，我知道我不該沒弄清楚事情就任性胡來，但是……”

“傻丫頭，便是我們，也只會出手幫一把，你若是袖手旁觀，母親才會失望，良哥在天上看著我們呢！他投身軍戎不就是為了守護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，你既然認他做義父，他的心願，你當然也要繼承。”頓了頓又看向唐明允和唐逸，道：“允兒和小逸也是一樣，你們學武也好，做生意也好，萬萬不能罔顧人命，若是敢做出仗著錢財、武功欺負人的事，我這個當娘的首先饒不了你們。”

唐雨薔出手幫楊小江的時候並沒有想要什麽回報，然而自那以後，楊家村甚至周邊一些村落的村民對唐家都一下子熱情起來，有什麽好東西也會送來一份。唐雨薔這才知道，在大唐大夫並不多，尤其是鄉下，有楊九叔這般醫術好、心地更好的大夫就更不容易了，楊家村包括周邊村子以及鎮上的人，許多都受過楊九叔的恩惠，如今也把這一份恩記到了唐雨薔身上。

唐明允如今要忙著生意，雖然回家過年，卻也不能多呆，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，是以過了初五，唐明允便要離家。

初四傍晚，唐雨薔將唐明允叫了出來，兩人找了溪邊一個基本不會有人經過的地方，還帶了唐逸出來望風。唐明允不大明白唐雨薔想做什麽，便問道：“小薔，這是要做什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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